婆婆

昨夜

昨夜，雷声连响，我也不好意思开电脑上网，毕竟我可不想好好一台手提电脑就在雷雨中一命呜呼。关机前，我看了看时间，十时五十六分，夜色已晚。

走出温暖的房间，打开大门，屋外下着毛毛细雨，一点一滴地敲打在屋外的地砖上，一点一滴地敲打在婆婆的心湖上。婆婆，一人坐在庭院的藤椅上等待。雨风狂狂地吹着，但是婆婆的忧心依旧。

我走上前说道：“婆婆，十一点了。现在，又下雨。爸爸驾摩托车，不方便回来。但是，别担心，爸爸有钱，不会在外面饿死的。”

婆婆说：“有一次，你爸爸凌晨一点的时候才回来，问他去了哪里，他说他迷路了，天色又黑，差点就回不来了。”

我说：“别担心，爸爸又不是第一次这么迟还未回来。”

或许，这也算是自我安慰。身为次子的我，也不知道该如何在茫茫人群中寻找爸爸，或许连该从哪里寻起都毫无头绪。

雨继续下着，风依旧笑着，婆婆依旧一脸忧伤。二十多年了，这画面依旧一样，一样的人在等待，一样的人被等待。在我过去在国外的日子里，这一幕已不知上演了多少遍。

弟弟说，婆婆恨不得三小时就见一次，不然就就会担心她的儿子。

婆婆说，那一天，遇上一位阿嫂说起她十八岁的儿子，一星期只回家两次，而她就无法接受。我问，那个阿嫂怎么想。婆婆说，她应该是慢慢心寒。

驰过的车子、驰过的摩托车，数量不少于二十，但是没一辆是爸爸的。

我转身走开，去看看妈妈。妈妈一手拿着报纸，一手拿着布，擦着餐桌前的玻璃镜。一见她，我就问，这么夜了，爸爸还未回来，怎么办？

她说，能怎样，电话，他又忘了拿出去。

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，雨继续下着。走上妹妹的房间，看她的功课做得怎样。下来的时候，半小时已经过去，雷声已经停止，但是爸爸还未归来。扭开电脑，我继续整理着博文。或许，我就是这个样子。心里想着，没有消息，就是好消息。倘若这时来了通电话，说爸爸遇上意外，那该如何是好。我继续若无其事地做着，尝试分散注意。

门外传来了爸爸的摩托色，我冲了出去，没有丝毫质疑。爸爸回来了，时间十二时二十分左右。我打开大门，问道，爸爸，你去哪里了，婆婆很担心，还以为你迷路了。“

爸爸笑道：“我都大人了，还有什么好担心的。”

婆婆见到爸爸，说道：“你到了明天再不回来，我就要去报警了。”

不改变的

读着哥哥写的《阿嬷的话》，我突然有感而发；时代再变，不变的还是世人。

就像爸爸说的，“世界再变，人还是要吃饭的。”所以，四十年后，八十年后，这些话还是经典。

阿嬷很喜欢用讽刺的说法激励我们。看到我们一直看戏而忘了读书的时候，她会说：“书不要读不要紧，将来跟爸爸去割油棕就好了。”

我曾经问阿嬷：“假如弟弟妹妹拿不到奖学金，怎么办？”

阿嬷说：“你以为奖学金是你阿爸开的？有人拿到就好了。假如他们真的想读，哪里有可能不给他们读。怕只怕，他们不要读。”

是的，我们家的家训就是读书就只有一次机会，所以要珍惜。虽然生于一个重男轻女的年代，也没上过学，但是她坚持着再穷，也不能穷教育的观念。

其实，孩子的大学教育费还真是很难回本的投资。

炒菜

许多事情，失去后，我们才会珍惜。我鲜少感谢婆婆与妈妈炒的菜；一切仿佛天经地义。出了国，我才意识到婆婆骗了我二十年。

婆婆总说：“那么小的字都会写了，还怕不会炒菜吗？”

但是，首几次的作品还真是惨不忍睹，不是太淡，就是过咸。

所以，半桶水的我拨了视频，问：“要怎么把菜炒得好吃？”

婆婆说：“菜煮得不好吃，不要紧。重要的是确保你洗干净，不要吃出病来。”

大学深造时回家的某一天，她提到：“人是一天天进步的。以前，经济能力不好，炒菜只用蒜头；经济能力好一点，开始用江鱼仔，过后，才升到用虾米，再后来，猪肉，和最后才用虾。如今，开支比之前大了点，钱得省着用，所以又得回到了用江鱼仔的时代，重新爬起。”

人老了

半夜一觉醒来，我浑身腰酸背痛，弯腰成了一件很吃力的动作。我尝试了几回，后倒头躺在床上，宣告挑战失败。妈妈说，这是睡姿的错。所以，我又挨着痛进入睡眠。隔早，状况改善了些，但是依旧微痛，和吃力。但，也在这个时候，一向不服输的我有了挑战自己的念头。看了看医院七楼的楼梯，我想，应该没老到爬不上吧。但是，现实是残酷的，在六楼时，我已经完全奔溃，呼吸失去了协调的频率，双脚失去了定力，分分钟钟可以晕倒在地。下楼的护士说，若累的话，可以用升降梯。最后，我还是安全着陆。

回到了家，忆起早上的事故，我对婆婆说：“人老了，腰酸背痛，没用了。”

婆婆骂了骂道：“说什么老了，将你养大的奶粉钱，你都没有赚回来。”

我笑了笑，说道：“还真的得去外跑跑。不然，整天在工作、在家，都是坐着，很不健康。”

笔者的话

婆婆，是个坚强的人。她时常提到，在孩子还很年轻的时候，丈夫就去世，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把一群孩子抚养长大。那时候的日子，农历新年一个鸡腿也吃不上，坐月子一个月后就要去工作，哪里有我如今的好命。

看见我们花钱买东西的时候，她嘴里总说，钱不要乱花，钱得存起来，成家立业，而不只是及时享乐。我点了点头，别担心，钱有着呢！

去年越南旅行的时候，婆婆第一次品尝酸奶后，说道，这不好吃，不要乱花钱。在下一餐的时候，我们都为各自订了一份，除了婆婆。她突然问道，怎么没有她的份？我们顿时笑了几圈。

今早，婆婆提了一大杯薏米水给我，后警告道，这得喝完，这是我最后一次煲了。但是，不久后，总又会有最后一杯的薏米水。